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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就在这边休憩,在下稍后在后头花园要见一些人,等时机差不多了,会请殿下过去。”一座私宅内,李明夷朝着坐在正厅中的昭庆公主淡笑道,起身告辞。
这里是昭庆手中的一座宅邸,不知道又是哪个被抄家的官员住宅,是她就近找到的。
因抄家总共没多少日子,宅子里还没多少灰尘,残留着原主人的生活气息。
“先生自去就好。”昭庆不情不愿地说。
她超想跟过去,但碍于此事甚大,不想节外生枝,在这个时候与李明夷较劲。
“殿下,要不要我们去……”
目送人离开,性格更为成熟的冰儿试探开口。
她做出一个偷听的手势。
昭庆有些意动,旋即摇了摇头,叹道:“不必了。”
信任的建立是相互的,她承诺过不再派人跟踪李明夷,若违背,会令人离心。
当然,更重要的是以李明夷的修为,冰霜两姐妹的窃听肯定会被发现,没意思。
只是……
“你到底要怎么做呢?”昭庆目光飘远。
……
当黄澈迫于淫威,被熊飞帮人“请”到一座隐蔽的私宅后门,走下马车时,天空中云层遮蔽了冬日。
光线黯淡下来,隆冬的冷风呜呜地吹着,令他紧了紧脖领子,看到宅院墙头探出的灰色的,光秃秃的树枝上一片叶子也无。
“黄郎中,请吧。”熊飞笑眯眯做出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黄澈咽了口吐沫,定了定神,压下心中千头万绪,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:
“带路。”
对方绝非匪徒,只怕是某位大人物指派,只是这波澜诡谲的朝廷,是谁朝他下手?
二人从后门进入,沿着灰扑扑的砖墙垒砌成的后巷行走,很快,进入了一座小花园中。
花园内,假山旁,搭建着一座雅致的二层小楼,四面围挡。
“先生就在楼上。”熊飞指路完毕,便折身退了出去。
于是,这凋敝清冷的后花园中,就只剩下黄澈与楼上身份神秘的二人了。
黄澈提起官袍下摆,踩着外部的木制楼梯,积雪烙印下他一个个鞋印。
当他推开二层小楼虚掩的门,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:
“下人粗鄙,冒昧请黄郎中前来,切勿见怪,且先坐下暖暖身子吧。”
只见,面积不大的小楼内,居中摆着一只茶几,两只对放的蒲团,茶几旁有烧热的暖炉,上头还煮着沸水。
一名穿着剪裁得体,靛青衣衫的少年公子,正微笑着看向他。
黄澈一愣,只觉这人陌生,不曾见过,旋即便猜测起,对方是哪家府上的少爷……可“先生”一词,却又古怪。
在他的预想中,“先生”至少也是与自己同龄,甚至更为年长的雅士,却不料如此年轻。
“敢问这位公子是……”
“坐下说话吧。”
黄澈只好关上门扇,先跺了跺脚,又拿起门口的小扫帚,掸去靴底的积雪与污泥。
这才在空余的蒲团上坐下。
李明夷拎起煮沸的水壶,在二人面前的瓷碗中注入,席卷着几片茶叶,笑道:
“仓促寻来此处,未有什么准备,简朴寒酸了些,倒是有违待客之道了。”
说着,他清亮的眸子笑意盈盈地,用一种极为古怪的,近乎“瞻仰”的目光,打量着这位年轻的文官。
说起黄澈这个名字,在当今这个时期尚且声名不显,但要不了两年,他将会大放异彩,并以一种特殊的方式,铭刻于历史中。
恩,黄澈的履历其实非常漂亮、简单,此人出身于汴州府,从小天资聪颖,是个娘胎里带出来的“读书种子”,堪称神童。
小小年纪,便考取童生,而后虽家中出了些变故,导致沉淀了几年,但很快又连考秀才、举人,再入京为进士……在科考这条战场上,可谓是大杀四方。
且因同样出身于寒门,堪堪赶上了李明夷这个身份的便宜老爹励精图治的尾巴。
哪怕他为人不善交际,少言寡语,但在先帝摆烂前,还是被破格提拔了起来,进了户部,而立之年,便身为户部一司主官。
恩,怎么看,都是很干净清白,能在官场上效力许多年岁的潜力股。
正因如此,在改朝换代后,他才被太子与滕王同时盯上,被双方拉拢。
以上这些,是公开的资料,也是所有人眼中的黄澈。
可只有李明夷知道,面前这个有些内向、安静、书生气,不怎么爱说话的人才,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是什么。
……
你绑架我来,本身就没有待客之道……黄澈沉默着,眼神警惕:
“这位公子,我们可曾见过?”
“不曾。”李明夷微笑。
他说的是实话,无论这一世,还是上辈子,他经历的数千条剧情线中,他都没有与黄澈打过交道。
“那公子是……”
李明夷笑了笑,语气随意地说:
“黄郎中不知我很正常,在下本也不是什么权贵人物,同样出身寒微,只是侥幸为一些大人物做事而已。”
所以,先生的称呼指的是幕僚一类的角色?
黄澈心头了然,语气却愈发凝重:
“敢问先生为哪位贵人效力?”
李明夷审视着他,停顿了两秒,才轻笑道:
“公主府,昭庆公主府。”
黄澈面色微变,似乎明白了什么,一下变得十分紧张。
不久前,滕王手下的门客海先生找到他,许下重利拉拢,他表面答应,却扭头将之汇报给了东宫,之后才有了严宽去公主府登门打脸的那一幕。
黄澈很清楚,自己此举,无疑是大大得罪了滕王,这段时日,也一直提心吊胆。
只是始终未有来自滕王府的“报复”,他本以为此事已过去,直至今日。
终于来了吗……是要怪罪我当日行为吗?
黄澈心头纷乱,谁不知昭庆与滕王乃至亲?
念头百转之间,黄澈神色凛然,疏冷地道:
“原来你是公主府的人,怎么,公主府也要插手六部了?还是说,公主殿下是怪罪本官,要替王爷出气?”
他这话说的异常直接,全无官场上的说话艺术,半点不委婉。
这既与他的性格有关,但更重要的,是他需要表明立场。
墙头草,永远是最惨的。
他既然选择了东宫,就必须与滕王阵营划清界限,无论今日对方是做说客,还是来报复,他都能,且只能坚定抵抗。
甚至……他隐隐企盼着,若对方被激怒,将自己痛揍一顿,或许是好事。
可以以此进一步,获取东宫的信任。
反正,自己身为户部郎中,公主府也不敢真的害自己性命。
因此,他将话说的极为直接,毫不掩饰,表现的极无耐心。
然而……
面对他炸毛一样的生冷应对,李明夷却只是笑了笑,不急不缓地说:
“黄郎中还是个急脾气,呵呵,恩,也好,在下也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。黄郎中真就以为,东宫是个好选择?”
黄澈冷声道:
“我不知什么选择,只是为新朝为官。”
“是么?”
李明夷听到这句话,突然笑出了声,他笑得越来越夸张,越来越大声,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,笑到后来,竟至捧腹。
黄澈被他笑的发愣,皱起眉头,不明白这人为何如此:
“阁下何故发笑?”
“哈哈,抱歉,我只是听到了有趣的话……”
李明夷擦了擦眼角,眼神中充满了耐人寻味之意。
旋即,他侧耳倾听,以修为确保周围无人探听后,才在黄澈迷惑的目光中,笑吟吟开口:
“黄郎中,你投效太子,究竟是想为新朝效力,还是想……伺机刺杀王驾?”
黄澈面色巨变,如遭雷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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