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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天,祝十三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精致牢笼中的鸟。医院的作息规律得近乎刻板,清晨七点护士准时来查房,八点整输液袋挂上输液架,针头刺入血管的轻微刺痛成了每日固定的开场白;三餐是毫无惊喜的清淡餐食,白粥、青菜、少量瘦肉,味道寡淡得如同嚼蜡。这一切按部就班的机械秩序,与他体内日益蓬勃、跃动不止的力量,以及脑海中翻腾的玄奥医理,形成了尖锐到近乎割裂的对比。父母在确认他骨折愈合情况稳定、生命体征正常后,为了节省每日的住宿费和伙食费,已连夜返回了山里的祝家坳。临走前,母亲李桂兰反复摩挲着他未受伤的右手,眼眶通红:“十三,妈不在身边,你可得好好听话,按时吃药、配合治疗,别自己瞎折腾。” 父亲祝建国则蹲在病房角落,闷声抽着旱烟,烟丝燃烧的呛味弥漫在空气中,直到发车前才站起身,粗糙的手掌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,只说了一句:“照顾好自己。”
父母离开后,病房里的寂静被无限放大。这份独处的孤独,却意外给了他更多沉浸于自身世界的时间。他不再需要刻意掩饰真气的运转,也不必担心父母看到他 “异常” 的恢复速度而忧心。
《本源炼气诀》的运转愈发顺畅,丹田内那缕原本微弱如萤火的淡青色气流,如今已粗壮了些许,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,带着温润的暖意,在经脉中孜孜不倦地冲刷、滋养着受损的脉络与骨骼。他能清晰地 “内视” 到左腿胫腓骨的骨折处,一层细密的骨痂正以远超医学常识的速度生长、钙化,原本缠绕在伤处、代表淤血与炎症的 “青黑色病气”,在真气的持续净化下,正一点点变淡、消散,如同被溪流冲刷的污泥。按照这个恢复速度,他或许根本不需要医生预估的三个月恢复期,顶多一个月,就能正常行走。
与此同时,他对 “望气” 之能的运用也愈发精细娴熟。他已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区分不同人身上的气机:医护人员常年与病患打交道,身上的 “白色气机” 明亮而沉稳,带着健康活力与职业带来的平和;重症病人的气机则黯淡紊乱,或夹杂着代表炎症的赤红,或缠绕着象征衰败的灰黑;前来探病的家属,气机强弱不一,大多带着焦虑的波动;而花园里嬉戏打闹的孩童,气光虽稚嫩微弱,却如同破土的新芽,充满了勃勃生机,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。
他甚至尝试着将一丝微不可查的真气凝聚于双眼。那一刻,他眼中的世界仿佛被春雨洗刷过一般,色彩骤然变得鲜明饱和,所有细节都清晰得惊人 —— 窗外远处行道树的叶片脉络,如同工笔画般纤毫毕现;走廊尽头护士服上的纽扣反光,都能看清纹路;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,都在阳光的照射下无所遁形。这不仅仅是视觉的提升,更像是一种感知层面的升华,让他能捕捉到世界最细微的变化。
然而,这种力量的快速增长并未给祝十三带来多少喜悦,反而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,加深了他内心的焦躁与不安。陈默先生意味深长的目光、那张冰凉坚硬的黑色名片、以及冥冥中仿佛无处不在的 “窥视感”,都如同无形的枷锁,时刻提醒着他,这份传承是柄双刃剑,必须谨慎隐藏,绝不能轻易暴露。
他就像一个怀抱重宝行走于闹市的孩童,既渴望将珍宝的光芒展现于人前,用医术救助更多人,又恐惧因此引来贪婪的觊觎者,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灭顶之灾。
这天午后,阳光格外和煦,金色的光线透过病房窗户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也淡了几分。负责照料他的护士小周推着轮椅,笑着走进来:“祝十三,今天天气这么好,带你去楼下小花园‘放风’,总待在病房里不利于恢复。”
这是他车祸住院以来,第一次离开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和住院楼。轮椅碾过走廊光滑的瓷砖,发出轻微的轱辘声,空气中的味道渐渐变了 —— 消毒水的刺鼻气息淡去,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的湿润、青草的清新,还有一丝不知名小花的浅淡芬芳。耳边不再是输液管的滴答声和仪器的嗡鸣,而是清脆的鸟鸣、孩童的嬉笑,还有远处传来的模糊人声。祝十三紧绷了许久的心弦,终于稍稍放松下来。
小花园不大,却打理得十分精致。青石板铺成的小径蜿蜒曲折,两旁种满了冬青和月季,几株高大的香樟枝繁叶茂,投下大片阴凉。花园里零散分布着几组长椅,坐着不少人:有拄着拐杖缓慢散步的康复病人,面容憔悴,眉宇间带着久病的疲惫;有低头私语的家属,神色凝重;还有几个由家长带着的孩童,在草坪上追逐打闹,笑声清脆响亮。
祝十三坐在轮椅上,由小周推着,漫无目的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。就在这时,他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张长椅上的身影牢牢吸引。
那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,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,身形消瘦得几乎撑不起衣服,肩膀微微佝偻,脖颈处的皮肤松弛地褶皱着。一位穿着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连衣裙、气质温婉的中年妇人,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,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,缓缓在长椅上坐下。妇人的手指纤细,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,身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,与老人身上的药味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祝十三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,瞳孔微微收缩。在他的 “望气” 感知中,老人口鼻周围,尤其是对应肺部的胸腔区域,萦绕着一股极其浓郁、凝而不散的 “灰黑色病气”。这病气不同于普通病患身上的黯淡,而是深沉、晦暗,如同化不开的墨汁,带着强烈的侵蚀性,几乎要将老人本已微弱如残烛的 “白色气机” 完全吞噬。那白色生机如同风中摇曳的灯火,随时都可能被灰黑色病气彻底扑灭。
“晚期肺癌,并且合并多种耐药菌感染,引发严重肺部并发症,脏腑机能衰竭,生机已如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……” 一段源自《祝由十三科・医道卷》的诊断信息,如同烙印般自动浮现在祝十三脑海。他甚至能凭借那 “灰黑色病气” 的粘稠性状、流动轨迹,清晰 “看” 出老人所感染病菌的特性 —— 它们生命力极强,外壳坚硬如同铁石,普通抗生素根本无法穿透,反而会刺激它们产生更强的耐药性,如同附骨之疽,死死缠附着老人的脏腑。
一股强烈的施救冲动如同潮水般涌上祝十三心头。他有办法!《祝由十三科・医道卷》中记载的 “五行化煞针”,配合他日渐精纯的真气,恰好能克制这种阴寒凝滞的病气;再辅以 “固本培元汤” 调理脏腑,以人参、黄芪、当归等药材益气养血,未必不能挽狂澜于既倒,为老人争取更多时间,甚至有可能彻底清除病菌!
但这股冲动刚冒头,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打着厚厚石膏、无法自由活动的左腿,又扫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 —— 有散步的病人,有看护的家属,还有巡逻的保安。众目睽睽之下,他一个身受重伤、需要坐轮椅的少年,如何能突然施展出精妙的针灸之术?又如何解释自己能 “看” 到常人无法察觉的病气?一旦暴露,陈默所在的神秘部门必然会顺藤摸瓜,到那时,不仅传承的秘密保不住,他自己恐怕也会失去自由,甚至给家人带来灭顶之灾。
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、犹豫不决之际,目光无意间扫过花园入口处的香樟树,心脏猛地一跳。
那棵粗壮的香樟树下,倚着一个穿着黑色休闲装的年轻人。他身形挺拔,面容冷峻,下颌线紧绷,双手插在口袋里,看似随意地低头玩着手机,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,看不清具体神情。但祝十三修炼《本源炼气诀》后,感知变得异常敏锐,他能清晰地察觉到,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,正从那个方向锁定着自己,如同蛰伏的猎手,无声无息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是那个曾跟随陈默来过病房的年轻人!祝十三瞬间认出了他 —— 那天他站在陈默身后,如同铁塔般沉默,眼神锐利如刀。他们果然还在监视自己!
祝十三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,原本稍稍放松的心弦再次紧绷到极致。他立刻收敛心神,将所有的情绪波动强行压下,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,目光落在身边的月季花丛上。那丛月季开得正盛,粉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,带着晶莹的露珠,他刻意放缓呼吸,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仿佛刚才对那肺癌老人的关注,只是偶然一瞥。
然而,树下的年轻人似乎并没有上前打扰的意思,依旧保持着距离,只是那道锁定的视线,始终没有离开他的周身。
就在这时,一个穿着白大褂、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身影,匆匆穿过花园的草坪,径直走向那位肺癌老人所在的长椅。是***医生。他面色凝重,眉头紧蹙,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,显然是刚从手术室出来,还没来得及休息,就匆匆赶来告知病情。
尽管两人相距约莫十米远,但祝十三修炼后耳力远超常人,加之周围环境相对安静,还是能隐约听清他们的对话片段。
“…… 冯老,冯夫人,最新的痰培养和药敏试验结果出来了…… 情况很不乐观。” 李医生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歉意和沉重,每一个字都像是压着千斤重担,“之前使用的几种强效广谱抗生素,都出现了明显的耐药性。感染还在持续加重,已经影响到心肺功能,呼吸衰竭的风险在不断升高……”
“李主任,” 中年妇人 —— 想必就是冯夫人,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,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指节都泛了白,眼眶通红,“真的……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进口药?或者最新的临床试验药物?不管多贵,我们都愿意试,只要能救老冯的命!” 她的声音颤抖着,充满了绝望中的最后一丝希冀。
李医生缓缓摇了摇头,脸上满是无奈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:“冯夫人,我们已经联系了国内顶尖的感染科专家会诊,目前国内能用的最高级别的药物都已经尝试过了,效果甚微。” 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老人苍白的脸上,“除非…… 除非能有全新的、作用机制完全不同的治疗方案,否则…… 我们只能尽力进行支持治疗,减轻冯老的痛苦,延长他的生存期。”
全新的、作用机制完全不同的治疗方案……
祝十三的心再次被狠狠触动。李医生口中的 “奇迹”,不正是他所掌握的祝由秘术吗?以真气为引,用针灸化煞,借汤药固本,完全跳出了现代医学的框架,或许正是攻克这种耐药病菌的关键。
他抬眼望去,只见冯夫人绝望地捂住嘴,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,顺着脸颊滑落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而那位冯老,虽然身体虚弱得连坐直都有些费力,却缓缓抬起手,枯瘦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夫人的手背,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:“好了,秀娟,别哭了。生老病死,人之常情,我都这把年纪了,能有你陪着,已经很满足了。李主任已经尽力了,不要再为难他。”
冯老的语气中没有怨恨,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,却更让人心头发酸。这一幕,像一根细针,狠狠刺中了祝十三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医者仁心,纵然传承初得,他还未能完全掌控其中的玄妙,但若眼睁睁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,而自己明明有能力施救却袖手旁观,那份源自先祖的济世之念,让他无法完全心安。
他鬼使神差地,再次将一丝微弱的真气凝聚于双眼,目光穿透人群,更加专注地 “观察” 冯老肺部的病气。这一次,他看得比之前更加清晰 —— 那团厚重的灰黑色病气内部,并非完全混沌,而是隐藏着几点极其微弱、如同萤火虫般不断闪烁的 “腥红” 光芒。这些红光如同活物一般,在灰黑色病气中穿梭、蠕动,贪婪地吞噬着老人残存的白色生机,每闪烁一次,灰黑色病气就浓郁一分,老人的生机便微弱一分。
这是…… 菌群变异后产生的 “戾气” 核心?
祝十三的脑海中瞬间闪过《祝由十三科・医道卷》中的一段记载:“天地间有邪祟之气,可附于菌虫,成戾气,蚀生机,善反噬,非寻常药石可解。” 难道冯老的病,并非普通的细菌感染那么简单?这些病菌已经产生了类似 “意识” 的戾气,能够主动侵蚀生机,这才是现代抗生素无效的根本原因?
就在他全神贯注,试图看清那几点腥红戾气的具体形态,想要找出其弱点时,异变突生!
那几点 “腥红” 光芒仿佛察觉到了他的 “窥视”,猛地齐齐闪烁了一下,光芒瞬间变得刺眼,如同淬了毒的针尖!紧接着,一股极其微弱、却充满污秽与侵蚀感的意念,如同无数根无形的细针,顺着他的目光,逆势而上,狠狠刺向他的双眼!
“呃!”
祝十三闷哼一声,只觉得双眼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过,又像是被污秽的泥浆侵入,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蔓延开来,眼眶泛红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。凝聚在眼底的真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,瞬间溃散无踪,视野猛地变得模糊,眼前的世界都扭曲起来,身体也失去了平衡,差点从轮椅上栽下去!
“你怎么了?” 推轮椅的小周吓了一跳,连忙伸出手死死扶住他的肩膀,语气焦急,“脸色怎么突然这么白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眼睛怎么红了?”
不远处香樟树下的那个年轻人,也瞬间站直了身体,原本随意的姿态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警惕的状态。他的目光锐利如鹰,死死锁定祝十三,脚步微微挪动,似乎随时准备上前,眼神中充满了惊疑与探究,显然是察觉到了异常。
“没…… 没事,” 祝十三强忍着双眼的刺痛和内心的惊骇,艰难地摆了摆手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“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了,有点头晕,眼睛进了沙子,不碍事。” 他抬起未受伤的右手,假装揉了揉眼睛,趁机抹去眼角的泪水,掩饰自己的失态。
他的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。那是什么东西?仅仅是变异的病菌,竟然能产生类似 “意识” 的戾气,还能主动反击窥探者?这完全超出了现代医学的认知范畴,甚至颠覆了他对 “疾病” 的理解!难道冯老的病,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秘密?是人为培育的诡异病菌,还是某种超自然的邪祟作祟?陈默所在的部门,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种 “厄菌” 的存在,一直在暗中调查?
小周不疑有他,见他脸色苍白得吓人,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,连忙说道:“那咱们赶紧回去吧,你伤还没好,不能在外面太劳累,万一加重伤势就不好了。”
祝十三点了点头,没有反驳,任由小周推着轮椅,转身向住院楼走去。在进入楼门前,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。
花园里,李医生还在和冯夫人低声交谈,冯老依旧平静地坐在长椅上,只是那团灰黑色病气似乎又浓郁了几分。而那棵香樟树下,那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,只留下晃动的树影,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痕迹。
回到病房,小周扶着祝十三躺到床上,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,叮嘱他好好休息,有不舒服随时按呼叫铃,这才转身离开。
祝十三靠在床头,闭上眼睛,心绪久久无法平静。刚才那短暂的接触,虽然只是一瞬间,却让他窥见了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诡异与危险。他原本以为,传承《祝由十三科》,面对的不过是各种疑难杂症,但现在看来,他将要面对的,恐怕不仅仅是疾病本身,还有这些超出常理、带着诡异力量的 “邪祟”。
他尝试着运转丹田内的淡青色真气,引导着气流缓缓流向双眼,滋养被戾气侵蚀的眼部经脉。真气所过之处,如同春风拂过冻土,那股尖锐的刺痛感迅速消退,视野也渐渐恢复了清晰。但他心中的疑云,却如同被墨汁浸染的清水,愈发浓重。
冯老的病,陈默所在的神秘部门,能够反噬的诡异戾气,还有那无处不在的监视…… 这一切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,似乎都指向一个更加复杂、更加危险的未知世界。而他,一个刚刚觉醒传承的少年,已经被卷入了这张无形的大网之中,再也无法置身事外。
傍晚时分,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,给病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黄色。病房门被轻轻敲响,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。
“请进。” 祝十三睁开眼,坐起身来。
进来的是***医生,他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,眼底有着淡淡的红血丝,显然是经历了高强度的工作。但他看向祝十三的眼神,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,像是疑惑,又像是探究,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“李医生。” 祝十三礼貌地打招呼,心中却暗自警惕起来。他刚才在花园的异常反应,会不会被李医生看到了?
“感觉怎么样?左腿的疼痛有缓解吗?体温正常吗?” 李医生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伤势恢复情况,一边说着,一边拿起病历夹,看似随意地翻了翻,手指在纸上无意识地敲击着,话锋却突然一转,状似无意地问道,“下午在花园的时候,我看你好像一直在看冯老 —— 就是那位肺癌晚期的病人。你…… 是不是看出什么了?”
祝十三心中一惊,没想到李医生的观察竟然如此细致入微。他下午明明只是短暂地关注了冯老,而且很快就移开了目光,竟然还是被李医生捕捉到了。难道李医生早就对他有所怀疑,一直在暗中留意他的举动?
他迅速稳住心神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,摇了摇头:“没有,李医生。我只是觉得那位老爷爷看起来很痛苦,心里有点不好受,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。” 他刻意放缓语气,带着少年人应有的单纯与善良,试图打消李医生的疑虑。
李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,仿佛想从他平静的表情下找出些什么。但最终,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无奈与疲惫:“是啊,确实很痛苦。一种我们目前的医疗手段,几乎无法缓解的痛苦。”
他顿了顿,视线转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对祝十三说:“有时候,真的希望医学的边界能再拓宽一些,能有一些…… 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。哪怕只有一丝希望,也能给这些病人带来活下去的勇气,也能让我们这些做医生的,少一些无能为力的遗憾。”
说完,他没有再追问,只是拍了拍祝十三的肩膀,转身拿着病历夹,缓缓走出了病房,房门被轻轻带上,留下祝十三一个人在病房里,陷入了沉思。
李医生的话,真的只是单纯的感慨吗?还是说,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,这是一种旁敲侧击的试探?如果是试探,他又是从何怀疑的?是自己上次救治大叔和孩子的事情,让他始终心存疑虑?还是刚才在花园的异常反应,引起了他的注意?
夜幕彻底降临,城市华灯初上。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透过窗户,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,如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,让人莫名感到压抑。
医院对面的一家连锁咖啡馆里,灯光柔和,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。白天那个在花园里监视祝十三的年轻人,正坐在靠窗的位置,对面坐着的正是陈默。年轻人面前的咖啡早已冷却,他却一口未动,正压低声音,语气严肃地汇报着情况。
“陈头,目标下午三点十五分在住院部小花园出现,期间对患有‘厄菌’感染的冯建国表现出明显的异常关注。” 年轻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带着专业的冷静,“在其凝视冯建国超过十秒后,体内出现短暂的能量波动,随后伴随明显的生理不适 —— 双眼刺痛、脸色发白、身体失衡,疑似遭受‘厄菌’产生的灵觉反噬。”
陈默手中拿着一把银色的咖啡勺,正在缓慢地搅拌着杯中的黑咖啡,听到 “灵觉反噬” 四个字时,搅拌的动作猛地一顿。他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:“哦?能引动‘厄菌’的灵觉反噬…… 看来,我们对这位‘青囊传人’的评价,还得再提高一个等级。”
他放下咖啡勺,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,却又难掩期待:“他对‘厄菌’的感知力,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敏锐。普通的异能者都未必能察觉到‘厄菌’的戾气核心,他一个刚觉醒传承的少年,竟然能做到,甚至引发反噬,这说明他的传承,很可能与‘厄菌’的本质相克。”
“继续监视,” 陈默的目光投向窗外医院的方向,眼神深邃,“盯紧冯建国那边,同时加大对祝十三的观察力度,但不要打草惊蛇。如果祝十三真的能‘看’到‘厄菌’的戾气核心,那么,他或许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,能解开‘厄菌’之谜的关键人物之一。只是不知道,他这柄刚刚出鞘的锋利匕首,能不能承受住接下来的风暴,够不够锋利到剖开这层层迷雾……”
窗外,城市的霓虹闪烁不休,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。祝十三在病房中平静养伤的日子,显然已经彻底结束。一场围绕着他、神秘 “厄菌” 以及背后未知势力的风暴,正在夜色的掩护下,悄然酝酿、发酵。而祝十三知道,他必须尽快变得强大,才能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,站稳脚跟,守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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