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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厌沉伸出的手顿在半空，指尖还残留着药膏的冰凉和一丝云昭渺颈间的温度。他微微低着头，额前碎发投下浅淡阴影，遮住了眼眸，让人看不清其中情绪，但紧抿的唇却无端透出几分落寞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他哑声开口，声音低沉干涩。
这份罕见的低姿态，让云昭渺心中的恐惧和怒气，像是被戳破的气球，慢慢泄了下去。
她吸了吸鼻子，心软道：“没、没关系。”
宫厌沉松了口气，抬眸看她，眸色深沉如夜：“这凝玉膏效果很好，我再帮你涂点？”
云昭渺心里还是有些发怵，不太敢靠近宫厌沉。
她犹豫着，没有立刻答应。
宫厌沉见她迟疑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，捏着白玉瓶的手指微微收紧，指尖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沉默了好一会儿，才低声道：“你好好休息，我先出去了。”
说完，他站起身，将凝玉膏放在床边的矮几上，转身便要走。
看着他仿佛被抛弃的背影，云昭渺心头一软，脱口而出：“等等。”
话一出口，她就后悔了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云昭渺，活该你倒霉！
宫厌沉脚步顿住，缓缓转过身。
烛光下，他看向她的眼神里，隐隐带着一丝极淡的期待。
云昭渺硬着头皮，避开他的视线，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：“你、你还是帮我涂药吧。”
宫厌沉：“好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云昭渺的错觉，她感觉在她说完这句话后，宫厌沉那双深邃的眼眸里，似乎掠过一丝光亮。
宫厌沉坐回床沿，重新蘸了药膏，小心翼翼地抚上她颈间的淤痕。
微凉的触感传来，云昭渺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。
宫厌沉停下动作，抬眼询问道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没事，”云昭渺偏过头，耳根有些发热，“有点凉。”
“忍忍，马上就好。”宫厌沉指腹轻柔地在她的伤处打着圈。
那药膏清清凉凉，确实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，但伴随而来的是细微的痒意。
从他的指尖蔓延开，丝丝缕缕，扰得她心神不宁。
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。
云昭渺浑身僵硬地坐着，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。
为了打破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沉默，她找了个话题，“你在古墓里是怎么回事？怎么突然就……那样了？”
宫厌沉动作未停，语气平淡：“不记得了。”
他只记得，她离开了，但是又回来了。
云昭渺：“……哦。”
这回答，跟没说一样。
气氛再次沉默下来，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交错。
云昭渺绞尽脑汁，又想了个话题：“那我们是怎么从井里出来的？”
宫厌沉言简意赅：“我把墓炸了。”
“炸了？！云昭渺震惊，声音不由得放大，牵扯到伤处，忍不住又咳了两声。
这魔头，还真是简单粗暴。
宫厌沉点头，顺手给她倒了杯水：“嗯。万镇长没意见。”
云昭渺：“……”
他那是没意见吗？
他是不敢有意见吧！
门外传来敲门声，万镇长的声音响起：“两位仙长，可歇下了？”
云昭渺清了清嗓子，道：“还没，请进。”
宫厌沉看了她一眼，默默地将手中的药瓶盖子盖上，收了起来。
房门被推开，万镇长陪着笑脸走了进来。
看到面色冷淡的宫厌沉，他缩了缩脖子，显然对这位抬手就炸了他家的煞神心有余悸。
他不敢多看，堆起笑容对云昭渺说道：“多谢仙长为鄙府去除妖邪，解决了心头大患。这是一点小小谢礼，不成敬意。”
说着，他双手奉上一个托盘，上面整齐地码着五十两银子。
云昭渺看了看那白花花的银子，又瞥了一眼旁边气场强大的宫厌沉。
说到底，破阵、炸墓、镇压场面都是他出的力，这银子她拿着有点烫手。
她斟酌了一下，开口道：“给我道侣吧。”
万镇长身体一僵，脸上的笑容更勉强了，颤颤巍巍地将托盘转向宫厌沉：“仙…仙长请收下。”
宫厌沉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，随手将银子收了起来。
万镇长像是完成了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，大大松了口气，急忙说道：“三日后便是小女出嫁之期，婚宴就设在府上。两位仙长若是不嫌弃，万某诚挚邀请二位前来观礼，喝杯喜酒。”
宫厌沉看向云昭渺：“想去吗？”
云昭渺点头：“想。”
她还要带程白秋去看呢。
宫厌沉：“好。”
他也想看看。
万镇长如获大赦，又客气了两句，便逃似的离开了房间。
三日后。
万府张灯结彩，宾客盈门。
万小姐要嫁的是一位散修，虽无宗门倚仗，但据说修为不错，人品端方，万镇长对此很是满意，故而婚宴办得颇为隆重，就在万府宽阔的前院举行。
宫厌沉和云昭渺被奉为上宾，安排在视野极佳的主桌。
万镇长亲自作陪，只是坐在宫厌沉旁边，始终有些坐立不安。
不过多时，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。
他面容俊朗，气质温润又有几分出尘，在一众宾客中显得格外出众。
万镇长一见此人，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：“祝道长，您能拨冗前来，真是令小女婚宴蓬荜生辉啊！”
那被称为祝道长的男子拱手还礼，笑容和煦：“万镇长客气了。令千金大喜，贫道自当前来道贺，略备薄礼，聊表心意。”
“祝道长太见外了，您能来就是最大的面子了，快请上座，上座！”万镇长引着他往主桌这边来。
云昭渺看着那位祝道长，微微蹙眉。
不知为何，她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，似乎在哪里见过，可仔细回想，却又毫无头绪。
吉时已到，锣鼓喧天，鞭炮齐鸣。
新郎新娘身着大红喜服，在司仪的高唱声中，一步步完成着仪式。
宾客们的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，祝福声、欢笑声不绝于耳。
锁灵锦中，程白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，声音带着无尽的羡慕和一丝释然：“原来，被人真心祝福的婚礼，是这样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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