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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出日落,一个月过去。孟天凌被孟旭送去陈氏私塾读书,倒没对家中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。
虽无人外出拾粪,少了些肥力积攒。
但每日申时后归家,总能看到小儿子坐在桌边用功看书练字,孟旭心中却是无比欣慰。
一整日的辛苦劳作顿时就觉得有了意义,格外值得。
“凌儿,近来跟先生学得如何,在学堂里还适应否?”孟旭放下锄头询问。
“骆先生教的《千字文》,我现在已经记下了三百个字,先生夸我资质不错,今日还另外学了珠算,不是很会。”
孟天凌放下书册,稚嫩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烦恼,皱眉叹气,活像个小大人。
在浔国,私塾里十岁以下的孩子皆称蒙童,日常功课主要以习字珠算为主,算是打好基础。
待到了年纪,家里若是条件允许,愿意继续出钱支持。
便要开始深化经学、史学、诗赋,作为科举预备役,去参加将来的科举。
若能通过童试、乡试、会试,那在浔国便算是人上人了。
这是书生们最为理想化的进阶路线,可实则光是十二岁参加童试这一关,就足以筛去九成九的学子,多年读书的花销如石沉大海。
“无妨,你之前从未接触过算盘,上手不熟再正常不过,慢慢学,爹相信你可以的。”
孟旭坐下给自己倒了碗茶水,语气温和的安慰道。
他送孟天凌去私塾读书的本意,也不是盼望孩子能考到多大的功名,能光宗耀祖。
只要让孟家不再像现在这般,一家四口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乡下文盲便行,只要一代代的上进求变,总会变得越来越好。
至于银两,拥有那枚玄镜,孟旭自有赚钱的办法。
“爹,娘,外公来了!”
就在这时,院外突然传来孟天明的声音。
孟旭回头望去,只见一位膀大腰粗的老汉跟在孟天明身后,提着一笼鸡蛋走来。
待与孟旭目光相交的瞬间,老汉本是慈祥的眼神立马就变得冷峻起来,好似与孟旭并不对付。
孟旭不禁嘴角无奈一笑,这位进屋的老汉便是他的老丈人,谢雨兰的父亲谢元贵。
当年谢雨兰要嫁给自己的时候,谢元贵便是一万个不愿意,嫌弃孟旭家中穷的无米存缸,女儿嫁过去指定要喝西北风。
无奈孟旭哄的谢雨兰欢心,这姑娘死活就是要嫁给孟旭,谢元贵无奈之下才只得答应。
多年来,老丈人对他这个女婿的关系一向冰冷。
也就这几年孟天凌出生后,作为外公的谢元贵才逐渐开始了走动,偶尔隔几个月给孟旭家中送些肉食和鸡蛋过来。
对于谢元贵的心情,孟旭非常能理解,这就像是家里养的好白菜被街头染黄毛的鬼火少年给挖走了。
换他是老父亲,他心中也有无名火。
“岳丈,您来了。”孟旭起身相迎。
“雨兰呢。”谢元贵左右四顾,出声询问,算是打了招呼。
“爹,你怎么有空过来,待会留下一起吃饭吧。”
听到大儿子呼喊的谢雨兰这时也是赶紧端着盘子从灶房走了出来,有些欣喜的说道。
“不了,今日过来是想找你们家帮忙,近来剑庐山外侧的野兽越来越少了,我已多月进山没有收获,入不敷出,
如今进山过所到期,还欠了些牙贴,再不补办连进山打猎都成了问题,想着来找你们借些银两补上,但放心,这钱我肯定是会还的,绝不赖欠。”
谢元贵脸色微红,不敢与孟旭夫妇眼神直视。
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,以夫家为主,娘家往后稍。
他这些年对孟旭的态度,明眼人都看在眼里,这会来找孟旭家借钱,自然心中难堪。
“借钱,这……”谢雨兰一愣,顿时表情尴尬。
虽说孟家是她在管理财务,但女子在嫁人之后,就与夫家是共同一体。
家里这些年本就没攒多少钱,再加上送孟天凌去读书,剩下的钱更是捉襟见底。
为了让家里有抗风险的能力,剩下那点银两可是不能再外借了。
看到女儿的脸色,谢元贵心中有数,将鸡蛋放到桌上,叹气一声:“你们也困难那就算了,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,这些土鸡蛋你们拿着给天明和天凌补补身子,我先走了。”
“岳丈且慢,您缺多少钱,我借了。”孟旭出声说道,答应的十分干脆。
柴桑村的西面,是浔国险地‘剑庐山’。
内部连绵两千多里,毒瘴野兽,大大小小山峰裂谷,地势险峻,极其危险。
让巡山司头疼的那些蛮族就生活在剑庐山深处。
人靠山吃山,靠海吃海,即使剑庐山中危险,依旧有附近村庄里的猎户以进山打猎为生,谢元贵便是如此。
说起这谢元贵也是苦命人,妻子早年病死,留下一子一女。
大儿子在某年进山打猎时遭遇蛮兵,出了意外,仅剩谢雨兰这个独女,倒是可怜凄惨。
今日他竟豁出老脸上门求助,可见已经走投无路。
谢雨兰因为向着夫家不能答应,但心里肯定不忍,孟旭自然不会如此无情。
“入山过所需要800文,另外我还欠了1两2的山泽税、牙贴费……”
谢元贵回过身,有些惭愧的低头解释自己的情况,姿态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。
“2两!”
谢雨兰心里一惊,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,借出去极大可能有收不回来的风险。
“雨兰,你去给岳丈拿钱吧,作为子女养老养小,这忙我们能帮则帮。”
孟旭对着妻子点了点头,表示许可。
待谢雨兰走进里屋,谢元贵表情复杂的盯着孟旭,似乎有什么话要讲。
孟旭直接摆手,淡然笑道:“岳丈,你毕竟是天明、天凌的外公,这些年来你也送了我们不少山货,自家人之间无需客气。”
他想想都知道谢元贵估计是想跟自己说些感谢话。
但老辈子脸皮薄,在小辈面前放不下脸,索性孟旭就止住他的话头。
谢元贵表情犹豫,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破旧不堪的册子。
“这是我谢家祖传之物,向来传男不传女,我来之前就打算用此物抵押,你且收下,等我攒够钱就来赎回。”
“这是?”
孟旭接过册子,有些疑惑。
“武道拳谱,气血长拳,残篇。”
谢元贵脸色骄傲的说道:“虽然只是残篇,但你别小看这门拳法,要是练得精深,连搏熊斗虎都不在话下。”
“那岳丈您如今可是练到了这种境界?”孟旭翻着拳谱,不由好奇问道。
“这……咳,武夫过五十岁后便气血势衰,体魄老迈,实力远不如壮年之时,如今我自是没办法做到了。”
谢元贵心虚的摸了摸胡须,汗颜应道。
实则就算他三十壮年岁数,也不曾练到过那种境界。
武道分为后天、先天、胎息。
后天境武夫体魄远超成人,能以一挑多,配上兵刃威力更甚。
先天境武夫据说体内修炼出了内力,即使被百名甲士围攻,亦可轻松脱身。
至于胎息境,极其神秘。
谢元贵还从未听说过那到底是怎么个事,也许这种存在已经跟神仙没什么区别了吧。
谢家竟有武道拳谱这事,孟旭今日还是第一次听说,连谢雨兰都不曾知晓。
老辈子好一个传男不传女,有这种好东西还藏着掩着。
孟旭心头一动,立马就往自己的家族发展计划里安插了一个新项目。
2两银子可不是白借的,利息总要添一点,哪怕不要钱,也得用其他的方式弥补。
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收下暂代保管。”
孟旭颔首,笑纳了这本拳谱:“既然岳丈有功夫在身,我倒有一事想与您商量,可否让天明这孩子以后每日抽出些工夫去跟着您习武?
若能练出个一招半式,常人难以对付,将来便可去县里给大富人家做个看门护院,总比学着我待在柴桑村种田来的省力。”
话音未落,孟旭瞥了站在旁边的孟天明一眼,眉毛耸动。
大儿子立马会意,当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,给谢元贵磕了三个夯实的响头。
“外公,求您收下我,我能吃苦!”孟天明抱住谢元贵大腿喊道。
他虽不知道爹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做,但按爹的指示做,肯定没错。
“乖孙,这是作甚,你想习武外公还能不教你吗。”
谢元贵连忙将孟天明扶起,看着孙儿的额头微红,可把这老辈子给心疼坏了。
他中年丧子,如今对孟家两个孙儿自是无比疼爱,孟天明跟着习武这事已算是成了。
“爹,这是2两银子,你收好。”
谢雨兰从里屋走出,将碎银用破布垫着,递给父亲。
“多谢,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,孟旭你明日记得让天明去我那。”谢元贵接过银两,就要离开。
孟旭出声挽留道:“岳丈,你留下来一同吃顿饭吧,我们喝一壶,再者说明儿和凌儿也想您了。”
刚从孟家借了钱,拿人手软,谢元贵对孟旭的态度便不好再像之前那么冷漠嫌弃,只能点头答应。
一家人难得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。
——
夜深。
里屋房门悄然打开,孟旭的身影从中走出,蹭手蹭脚的进了灶房。
他来到灶台旁侧,挪开水缸,伸手掀开盖住地窖的木板,便沿着木梯爬了下去。
摸黑来到地窖角落,孟旭蹲下双手挖掘,很快便有一块八角铜镜出现在了他的眼中。
正是玄镜。
“过去一月有余,算算时日,如今应该也长得差不多了。”
孟旭思索自语,按住镜面,整个人便瞬间消失在了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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