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新网址:www.xinbqg.info
第0071章 滇玉阁的“好意”“滇玉阁?”沈清鸢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,看向楼望和,低声道,“他们消息倒是灵通。你才刚到,他们就找上门了。”
楼望和神色平静,心中却瞬间闪过诸多念头。滇玉阁作为地头蛇,在腾冲拥有庞大的关系网,能这么快掌握他的行踪并不意外。只是,对方选择在这个敏感时刻,直接登沈家的门,其用意就值得玩味了。
“看来,这腾冲的水,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。”楼望和淡淡道,“既然来了,总是要见见的。影刹,请客人在前厅稍候,我们马上就到。”
“是。”影刹的声音消失在门外。
沈清鸢深吸一口气,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,脸上恢复了那种温婉中带着疏离的客气表情:“滇玉阁现任阁主木连城,是个笑面虎,表面功夫做得极好,但手段狠辣。他手下有三大管事,来的不知是哪一位。楼先生,待会儿见机行事。”
两人整理了一下衣着,前一后走出密室,穿过庭院,来到待客的前厅。
前厅里,一位穿着藏蓝色团花绸缎长衫、身材微胖、面容富态的中年男子正端着茶杯,悠闲地打量着厅内的陈设。他身后站着两名眼神精悍、太阳穴微微鼓起的随从,显然是练家子。见到楼望和与沈清鸢进来,他立刻放下茶杯,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,站起身来拱手道:
“这位想必就是近日名动玉石界的‘赌石神龙’楼少爷吧?果然是英雄出少年,器宇轩昂,不同凡响!鄙人滇玉阁管事,姓钱,钱富海。冒昧来访,打扰沈小姐和楼少爷清净了,还望海涵!”
他话语圆滑,礼数周到,让人挑不出错处。但楼望和敏锐地注意到,此人虽然笑容满面,眼神却如同滑腻的泥鳅,在他和沈清鸢身上快速扫过,带着审视与算计。
“钱管事客气了。”楼望和微微颔首,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的主位坐下,“楼某初到宝地,尚未拜会,反倒劳烦钱管事先行一步,实在是过意不去。”
沈清鸢也在一旁落座,语气平淡地接口道:“钱管事是大忙人,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小院来了?”
“哎哟,沈小姐这话可就折煞钱某了。”钱富海哈哈一笑,重新坐下,“沈家‘玉工’之名,在腾冲乃至整个滇西,谁人不知,哪个不晓?只是近年来沈小姐深居简出,我等想拜会也难得其门啊。今日听闻楼少爷这位新晋的‘神龙’驾临腾冲,并与沈小姐相交莫逆,钱某奉我家木阁主之命,特备薄礼,前来道贺,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。”
他说着,轻轻拍了拍手。身后一名随从立刻捧上一个紫檀木长盒,恭敬地放在桌上打开。
盒内铺着红色丝绒,上面静静躺着一柄玉如意。如意通体由青玉雕成,玉质算不上顶级,但雕工极其老辣,线条流畅,寓意吉祥,透着一股沉稳古拙的气息,一看便知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。
“这柄‘青云直上’如意,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玩意儿,虽非绝世珍品,但也算雅致,聊表心意,还望楼少爷笑纳。”钱富海笑眯眯地说道,语气诚恳。
楼望和目光扫过那玉如意,在他“透玉瞳”的视野下,如意本身灵气一般,但上面萦绕着一层淡淡的、属于不同时代盘玩者留下的“人气”痕迹,确是一件传承有序的古玉。对方这份礼,不算重,但也绝不轻,更重要的是,姿态放得很低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“钱管事和木阁主太客气了。”楼望和没有去碰那玉如意,只是微微一笑,“如此厚礼,楼某受之有愧。更何况,我与沈姑娘只是朋友之交,钱管事这‘道贺’二字,从何说起?”
钱富海脸上的笑容不变,仿佛早就料到楼望和会如此反应,他身子微微前倾,压低了几分声音:“楼少爷不必过谦。您在缅北的事迹,早已传遍圈内。‘赌石神龙’之名,实至名归。我家木阁主对楼少爷的鉴石之能,可谓是钦佩不已啊。”
他话锋一转,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一眼沈清鸢,继续说道:“不过,楼少爷初来乍到,可能对腾冲,乃至整个滇西玉石行的情况还不太了解。这里不比缅北公盘那种明码标价、价高者得的场合,滇西的玉石交易,更讲究个渊源、人脉和……规矩。”
“哦?”楼望和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浮沫,“不知滇西,讲的是什么规矩?还请钱管事指点。”
“指点不敢当。”钱富海摆摆手,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,“只是些老辈传下来的经验之谈。滇西玉脉,错综复杂,很多优质的矿口和料子,都掌握在几家老字号手里,外人很难插足。而且,这山里山外,情况复杂,有些地方,不是有本事就能去的,还得有熟人引路,否则,容易遇到‘不干净’的东西,或者……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他这话看似提醒,实则隐含威胁。既点明了滇玉阁在本地资源上的垄断地位,又暗指滇西环境险恶,没有他们这些地头蛇的允许,寸步难行。
沈清鸢闻言,脸色微沉,但并未立即开口。
楼望和却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机锋,依旧平静地说道:“多谢钱管事提醒。楼某此行,主要是应沈姑娘之邀,交流切磋玉石心得,顺便领略一下滇西的风土人情。至于赌石寻矿,倒是并未多想。毕竟,好东西可遇不可求,强求反而落了下乘。”
钱富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没想到楼望和年纪轻轻,竟如此沉得住气。他干笑两声:“楼少爷好心性。不过,以您的本事,若是只交流切磋,岂不是明珠蒙尘?实不相瞒,我家木阁主是真心想结交楼少爷这位青年才俊。阁主说了,若楼少爷有兴趣,滇玉阁愿意敞开大门,与楼少爷合作。我们提供最好的原石渠道和市场,楼少爷只需施展您的慧眼,所得利润,绝对让您满意。这可比……跟着某些日薄西山的家族,空守着老传统,要有前途得多啊。”
这话几乎已经是赤裸裸的挑拨和招揽了,并且毫不客气地贬低了沈家。
沈清鸢再也忍不住,冷声开口道:“钱管事!我沈家如何,还轮不到你滇玉阁来评判!楼先生是我的客人,他的去留与合作,自有他的决断,不劳费心!”
钱富海被沈清鸢当面呵斥,脸上那职业性的笑容终于淡去了几分,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:“沈小姐何必动怒?钱某也是一番好意。沈家祖上确实风光,但今时不同往日。有些秘密,守不住就是守不住,硬撑着,只会给自家招灾惹祸。木阁主也是念在多年邻居的份上,不想看到沈家最后一点基业都付诸东流,才好意让钱某来提醒一句。”
他站起身来,整理了一下衣袍,看着楼望和,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圆滑,但眼神却锐利了许多:“楼少爷,木阁主的诚意我已经带到。合作之事,还请您慎重考虑。在腾冲,乃至整个滇西,多一个朋友,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。更何况,是滇玉阁这样的朋友。礼物既已送到,钱某就不多打扰了,告辞。”
说完,他拱了拱手,也不等楼望和与沈清鸢回应,便带着两名随从,转身离去,姿态颇为傲慢。
看着钱富海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,前厅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。
沈清鸢胸口微微起伏,显然被对方最后那几句意有所指的话气得不轻。她转向楼望和,面带歉意:“楼先生,对不起,让你看笑话了。滇玉阁一向如此,仗着势大,横行霸道。”
楼望和摆了摆手,示意无妨。他走到桌前,看着那柄玉如意,目光深邃:“沈姑娘不必在意。这位钱管事,不过是奉命前来试探和施压的马前卒而已。”
“试探?施压?”
“嗯。”楼望和点了点头,“他们想知道我来到腾冲的真正目的,想知道我和你的合作到了哪一步。同时,也是在向我展示肌肉,告诉我在这滇西,他们滇玉阁才是地头蛇,想在这里有所作为,就必须按他们的规矩来,或者……投靠他们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冷意:“而且,他最后那句话,与其说是提醒,不如说是警告。他似乎在暗示,他们知道沈家守护的秘密,并且认为沈家已经守不住这个秘密了。甚至……你祖父当年的失踪,或许都与他们有些关联。”
沈清鸢娇躯一震,美眸中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:“你是说……我祖父他……”
“目前还只是猜测。”楼望和沉声道,“但滇玉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,态度如此强硬,绝非偶然。他们很可能已经察觉到我们接下来要有所行动,甚至可能和‘黑石盟’有了某种程度的默契或勾结。”
他回想起钱富海那滑腻的眼神,补充道:“这个钱富海,是个难缠的角色,笑里藏刀。他带来的这份‘薄礼’,也未必安了好心。”
说着,他再次运转“透玉瞳”,仔细审视那柄玉如意。这一次,他看得更加仔细,不仅看玉质和工艺,更感知其内部可能存在的任何能量异常。
突然,他目光一凝!
在如意柄部靠近顶端的一个极其隐蔽的雕花缝隙里,他“看”到了一丝极其微弱、几乎与玉石本身灵气融为一体的异种能量波动。那波动带着一种阴冷的窥探感,与他之前感知过的任何玉石能量都不同,更像是一种……人为附着其上的监视类术法或者微型装置的残余能量场!
“这如意有问题。”楼望和沉声道。
“什么?”沈清鸢一惊,连忙上前。
楼望和指向那个位置:“这里,被动了手脚。虽然能量很微弱,可能是一次性的或者已经失效,但可以肯定,他们试图通过这份礼物来监视我们,或者至少,确认这礼物是否被我们接纳并放置在重要位置。”
沈清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后怕与愤怒交织。她没想到滇玉阁竟然如此下作!
“我立刻把它处理掉!”
“不急。”楼望和阻止了她,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,“既然他们送了‘礼’,我们若不收下,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‘好意’?”
他招手唤来一直隐在暗处的影魅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影魅点了点头,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紫檀木盒,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。
“楼先生,你这是?”沈清鸢有些不解。
“将计就计。”楼望和解释道,“影魅擅长此道,她会处理掉上面的手脚,或者……让它为我们传递一些‘他们’想听到的消息。有时候,让对手自以为掌握了你的动向,反而能让他们露出更大的破绽。”
沈清鸢闻言,恍然的同时,也对楼望和的缜密和手段有了新的认识。这个年轻的“赌石神龙”,并非只有惊人的鉴石异能,其心性和智慧,也远超同龄人。
经过钱富海这一闹,两人都意识到,时间可能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紧迫。
“沈姑娘,关于‘引龙石’和那片区域,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。”楼望和正色道,“滇玉阁已经表明了态度,‘黑石盟’恐怕也不会闲着。我们需要尽快找到更多线索,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。”
沈清鸢重重地点了点头:“我明白。家族残卷中还有一些关于滇西古矿脉和地形的记载,我这就去整理。另外,或许我们可以去拜访几位还健在的、与我祖父交好的老矿工和玉匠,他们或许知道一些官方记载之外的事情。”
“好。”楼望和表示赞同,“分头行动。你整理文献,我去拜访那些老人。‘暗影’会负责我们的安全和你这边老宅的警戒。”
商议既定,两人立刻行动起来。
楼望和在影刹的暗中护卫下,根据沈清鸢提供的名单和地址,开始走访那些散落在腾冲城内外的老匠人。这些老人大多年事已高,居住在偏僻的巷弄或者城郊,对于突然到访的、询问数十年前旧事的陌生年轻人,起初都抱有极大的戒心。
但楼望和态度谦和,言语诚恳,更重要的是,他对于玉石本身那种发自内心的理解和尊重,以及偶尔提及的一些极为冷僻的古法辨玉知识,渐渐打消了老人们的疑虑。
从一位几乎失明的老玉匠那里,他听到了关于“血沁浸染法”更详细的描述,那是一种利用特殊矿物和植物汁液,在特定条件下激发玉石内部纹路显影的古老秘术,据说源自古代祭祀。
从一位曾在野人山边缘做过矿工的老人那里,他得到了一张手绘的、极其简陋的、标注了几个危险区域和废弃矿洞位置的地图碎片。老人含糊地提到,几十年前,确实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深入过那片区域,后来就再也没出来,据说领头的就是姓沈的先生……
这些零碎的信息,如同散落的拼图,暂时还无法构成完整的图画,但楼望和能感觉到,他们正在接近真相。
而与此同时,在腾冲城中心最为气派的滇玉阁总号后院书房内。
阁主木连城听完钱富海的汇报,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里的一对极品翡翠核桃。
“哦?他收下了礼物,但态度不明?”木连城的声音温和,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。
“是,阁主。此子年纪虽轻,但城府颇深,滴水不漏。沈家那丫头,倒是沉不住气。”钱富海躬身道。
“无妨。”木连城微微一笑,“礼物他既然收了,就够了。那点小玩意儿,成则喜,不成也无所谓。重要的是,我们要让他知道,在这滇西,谁说了算。”
他放下翡翠核桃,眼神变得幽深:“沈家那个老东西带走的秘密,我们找了这么多年,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,尤其是那个身怀异术的楼望和!‘黑石盟’的夜沧澜也到了腾冲,看来,这场戏,是越来越热闹了。”
“阁主,那我们下一步……”
“静观其变。”木连城淡淡道,“让他们先去探路。沈家丫头和那楼望和,肯定会有所行动。等他们找到了线索,我们再……螳螂捕蝉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另外,给野人山那边我们的人传个信,让他们都机灵点,有任何风吹草动,立刻汇报。”
“是,阁主!”钱富海领命,恭敬地退了下去。
书房内,木连城重新拿起那对翡翠核桃,在掌心缓缓转动,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冷酷的光芒。
“寻龙秘纹……龙渊玉母……沈家的气数,也该尽了。这滇西的玉脉,注定只能由我木家来主宰!”
最新网址:www.xinbqg.info