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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内,乐东几人各自找个角落,听着病床上陈先生的坦言…“那时候年纪都小,在孤儿院里,无亲无故,相互之间也算是个依靠,能互相照顾着点。”
陈先生的语气带着追忆:“后来,我被我师父收养,离开了孤儿院,跟着他老人家走南闯北,学本事,见识这个世界。
几年后,有一次恰好路过那座城市,我还特意回了趟孤儿院,想看看她…却得知,她在我离开后不久,也被人收养。收养她的人,就是张灵玉,张前辈。”
他顿了顿,似乎在整理思绪,然后继续说道:
“再后来,我长大成人,学有所成。有一天我师父外出办事,一夜未归。
我们师兄六人心急如焚,四处寻找…最后,只找到了一处战斗痕迹异常惨烈的地方。
那片小树林几乎被毁,满地都是断裂的树枝树叶,还有…还有一些被巨力搅碎,难以辨认的骨骼碎渣…”
陈先生的声音低沉下去,表情痛苦。乐东几人听着,也不由得对那位可能已然遭遇不测的老人心生担忧。
林寻还是第一次听父亲说起自己的师门往事,忍不住追问:“然后呢?没找到别的吗?”
陈先生摇了摇头,眼神黯淡:
“没有。我和五位师兄,从此开始寻找师父的踪迹,这一找,就是好几年,却始终杳无音信,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。
后来,我们听说国家有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协会,想着借助协会的力量和情报网,或许能有更多找到师父下落的途径,我们就一起加入了。”
“也就是在协会里…”陈先生说到这里,脸上不自觉带上了温暖的笑意,连眼神都柔和了许多,“我认识了你母亲。”
提到林寻的母亲,他的语调都变得轻快了些许:
“你母亲啊…脾气和你一样,很倔,很高冷,是当时协会里公认的冰山警花。
我那时年纪和她相仿,我那几位师兄就有意撮合,每次有什么联合行动,总会想办法把我和她安排在一块儿。”
他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,眼中泪光尚未完全褪去,嘴角却已扬起幸福的笑意:
“我本以为,你妈长得那么漂亮,追她的人能从协会门口排到街尾,眼光肯定高得很。
我这么一个穷小子,还是个孤儿出身,心里自卑,根本不敢主动跟她说话。
可几次任务合作下来,我才发现,你妈根本不是什么冰山,私下里其实是个话唠,热情,大方,善良,坚韧。
有好几次,我没发现的细节和异常,都是她先发现,甚至因为她机警,我躲过好几次危险。”
乐东静静听着,看着陈先生脸上的深情怀念,心中感慨万千。
他想不到这位威严沉稳的陈会长,年轻时也有这样青涩的情感。
同样他也理解为什么陈先生会对那飞僵恨之入骨,追剿十年不休,甚至在最后关头不惜以命相搏,归根结底,都是一个“爱”字。
这让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和妻子,从校园相识,一路相伴,走入婚姻,生下小宝的点点滴滴。
那些平凡的温暖和牵挂,此刻变得清晰,心中泛起一阵酸楚,但也因此,去人脸山的决心反而更加坚定。
他必须去,为了弄清楚这一切,为了能摆脱这旋涡,回到家人身边,过回平静的生活…
而林寻,在听父亲娓娓道来他与母亲的往事时,早已经泣不成声。
这些故事,她以前从未听父亲如此详细的说起过。
陈先生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,继续诉说着:
“后来,日子久了,感情也深了。在一次协会举办的联欢晚会上,我向你母亲告白。第二年,我们就结了婚。”
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,但随即又黯淡了几分:“也就是在结婚当天,随礼的名单上,我看到段福游的名字。
故人重逢,我心里是很高兴的。可她…只是远远地看了我一眼,送了份厚礼,人就走了。
后来,协会的老会长才私下告诉我,段福游其实很早就知道我在协会,甚至我参与的几次行动,背后也有她或者说福游一脉暗中相助的影子。
但碍于福游一脉的规矩,以及她师父张灵玉不喜与世俗牵扯过深的性子,她一直不露面。”
“再后来,老会长去世,我大师兄接任了会长,继续追查师父的下落。也是奇怪,打着后协会和福游一脉的接触也渐渐多了起来。
段福游也开始偶尔在协会露面,她和你母亲不知怎么,还挺投缘,相谈甚欢。我本以为,日子就会这样平静而幸福地过下去…”
陈先生的语气再次变得沉重起来,带着命运无常的感慨。
“可那天…我五位师兄应该是追查到了什么眉目,瞒着我离开,而他们也和师父当年一样,人间蒸发…
紧接着,一系列坏事接二连三地发生,协会的骨干力量在处理别的案子无人带队,而损失惨重,青黄不接。
不久,又传来了张灵玉前辈去世的噩耗,紧接着…就是你母亲的离世…”
陈先生的声音哽咽了,他闭上眼,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。
“所有的事情,仿佛在那段时间全部崩塌。上面决定由我担任会长,可面对这么一个烂摊子,我…我真的是力不从心。”
“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段福游加入了协会,给了我很多帮助。很多棘手的案子,难以突破的行动,都因为她的加入而打开了局面。
说实话,后来那几年,与其说是她加入了协会,倒不如说是我们整个协会,都在仰仗她的能力和福游一脉的资源。”
陈先生坦诚道,“也因为公务上的频繁接触,我和她走得越来越近。至于段福游心里的那份意思…我从一开始就知道。”
他说完之后抬起头,目光坚定的看着林寻,一字一句说出心里话:
“但是,小寻,爸爸的心里,除了你母亲,也就只有你了…”
林寻听完这漫长的叙述,心中百感交集,对父亲的误解烟消云散,只剩下满满的愧疚和心疼。
她低着头,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在手背上。
乐东几人也沉默着,他们能感受到陈先生话语里的那份无奈,和跨越岁月不变的深情。
洪雄杰看着病房内又被沉重的气氛笼罩,大手一挥,指着保温罐开玩笑的说:
“老陈,你这鸡汤喝不喝了,不喝给我,我还没尝够滋味呢。”
陈先生被他这话逗得笑了笑,脸也柔和了许多。
林寻和乐东几人也因为洪雄杰的打岔,从悲伤的氛围中稍稍挣脱,病房内的气氛总算松动一些。
陈先生笑着摇了摇头,随即神色一正,目光扫过乐东、蔡坤和麻文文,语气变得郑重起来:
“我这些陈年家事,说出来也是徒增感慨,倒是你们这几个小子…”
他说着看向洪雄杰:“老洪已经把大概情况都告诉我了。我今天还能躺在这里,把这些话说给小寻听,还得谢谢你们。”
蔡坤连忙摆手,憨笑道:“陈叔叔,这我们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
陈先生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乐东和麻文文身上:
“段福游那会儿过来,已经把你们决定要去人脸山的事跟我说了。
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选择,其他的话,我也不多说了。你们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,把身上的伤和元气都恢复过来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脸色严肃起来:“等出发的时候,我和老洪,还有协会能调动的人手,会跟你们一起去。
那人脸山凶险异常,我陈六虽然不敢百分之百保证你们都能安然无恙,但我可以说,就算真出了什么事,我肯定…挡在你们前面。”
这句话说得平静,却重逾千钧。
二人颔首,心中对于未知险境的彷徨,都被这朴素的承诺冲淡了几分。
前路依旧莫测,但一直都不是孤军奋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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